清末民初时期著名文人、民国宁波文学期刊之父-倪轶池(倪承灿)先生诗札一通,上款人为周退密先生,
尺寸:15x27.5cm,
思进轩藏品。
释文:
奉和退密吟兄咏蘤叙诗两截句。
冰天雪窖凝寒地,草绿荒原便是春。高唱
诗歌鸣盛治,我生未了此吟身。
北国风光不在多,花开桃杏迭经过,素情(“西溪丛话”
丁香为情客,“三馀赘笔”,丁香素客)加入丁香艳,刻划君诗未易磨。
上章困敦岁姑洗月,
镇海八二老人倪轶池羾拙。
钤印:轶池(白文)。
注:
“蘤”,古代同“花”,汉·张衡【歌】天地烟煴。百卉含蘤。鸣鹤交颈。雎鸠相和。
《西溪丛话》亦即《西溪丛语》,南宋姚宽(1105-1162)著。《四库全书》收于子部杂家类。作三卷。《西溪丛语》将下列花为三十客:牡丹—贵客,梅花—清客,兰花—幽客,桃花—妖客,杏花—艳客,莲花—溪客,水犀—岩客,海棠—蜀客,踯躅—山客,梨花—淡客,瑞香—闺客,菊花—寿客,茶蘼—才客,蜡梅—寒客,丁香—情客,琼花—仙客,素馨—韵客,杨花—狂客,葵花—忠客,含笑—佞客,木芙蓉—醉客,玫瑰—刺客,月季—痴客,鼓子花—田客,像棠—俗客,水槿—时客,安石榴—村客,棠梨—鬼客,孤灯—穷客,曼陀萝—恶客。
《三余赘笔》,明代都卬撰。都卬,苏州吴县人,字维明,号豫庵。该书为笔记杂谈,共分二十六类,有乡里风俗、文字考证、典籍辨析、山川胜迹、古玩等。都卬《三余赘笔十友十二客》:张敏叔以十二花为十二客,各诗一章:牡丹赏客、梅清客、菊寿客、瑞香佳客、丁香素客、兰幽客、莲静客、荼苈雅客、桂仙客、蔷薇野客、茉莉远客、芍药近客。
“素客”指的是丁香花的别名。《雅俗稽言.卷三八.植物.素客》:“花史云:丁香,十二客中称素客。”
“困敦岁”是中国古代用来纪年的一个术语,“困敦”是十二支中“子”的别称,用于纪年,“困敦岁”就是子年,子年亦即鼠年。这个概念出自《尔雅·释天》一书,其中提到“太岁在子曰困敦”。此外,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中也提到了“困敦之岁”,并解释说“困敦”意味着阳气混沌,万物开始生长。
“姑洗月”是指农历三月份。
“羾拙”即为呈拙的意思。
此通诗札为倪轶池先生82岁高龄时同周退密先生唱和之作,
诗里各类古籍典故,信手拈来,若不费意,游刃有余,
老一辈文人博闻强识,文化素养之深厚,此可见一斑。
倪轶池先生晚年诗札极为罕见,
?此札诗书俱佳,格调在圣教、苏书之间,
结字因势赋型,用笔行云流水,
率意自如,绝却俗韵,
落款处,“镇海八二老人倪轶池羾拙”一列,
欹侧有致,神采飞扬,尤为精彩,
有缘得藏,幸甚至哉!
倪轶池,浙江镇海人,
名承灿,字壮青,别署轶池,蛟西颠书生,倪邦宪长子,
清末民初时期著名文人,小说家,
其一生主编和参与的文学期刊众多,有“宁波文学期刊之父”之称。
光绪二十二年丙申科试以泮元入邑庠,16岁时考上宁波府学第一名秀才。
1910年在上海与同乡文友庄禹梅创办“艺文函授社”,
社址设在上海新闸路新康里宅。
以培养人才为目的,自编讲义,以通讯方式向学员函授课,
学员中出过不少人才,著名书法家邓散木就是其中之一。
曾任杭州《浙江潮日报》总主笔,与庄禹梅合著《朝鲜通史—亡国影》,
与张英云、张海云、孙筹成、王晓唐、屠心观、孙灿成、陈以鸿、王启新、王余昌、曹鑫甫、贡仲林、郑宝瑜、薛寒梅、朱达公、朱铭新、周浊等聚沪上谜林高手组织上海谜社的殿军《虎会》。
主编《宁波小说七日报》、《友声(上海1919)》、《艺文杂志》、《翼社》等,参与编辑的文学期刊有《摩尼》等,编有《宦县斑竹系章氏宗谱二》、《轶庐丛墨》,遗稿《偶斋词存》。
郑逸梅先生《艺林散叶》有记载其佚闻“倪轶池年八十余,患疝气,拟就医施行手术,或劝阻之,谓年事已高,开刀有危险。倪云:年高不妨冒险为之,施手术而愈,可以乐我余年,施手术而致死,风烛残年,亦不足惜。至于青年却不能贸然从事,反须郑重考虑。”此可知老先生老骥伏枥,老而弥坚之品性。
倪邦宪(1859~1937)名相孚,又名襄甫,字曙洲,号渔笠,又号一粟,倪轶池之父。幼就读于乡里崇正书院,嗜学好文,被誉为“神童”,常被邀为婚丧喜庆大礼读祝文或祭文。光绪二十二年(1896)考录府学岁贡,授州县训导而不就,志在登科第中状元。继被推举执掌崇正书院,不三年,书院面貌大变。乡人敬仰,尊称为倪夫子或倪训导而不名。邦宪还为其故里开设倪氏学馆,并为学馆提供校舍与经费。
中日甲午之战后,列强竞欲瓜分中国。邦宪目睹清政府腐败无能,痛感民族危机日深,热血沸腾,遂放弃中榜之想,投入“废科举,办新学”运动。与乡人陈培源、刘崇照、庄赓思、陈予龄、庄衮、庄可缙、陈云衢、苏丙薰等以崇正书院为基地,组织崇正诗社,旨在宣传维新运动,被推为诗社坛丈。在新学运动影响下,由于镇海教育会推动,光绪三十二年(1906)崇正书院改办为崇正两等小学堂。次年,邦宪将倪氏学馆改办为启秀女学堂,为全县继港口务实女学堂之后开办的女子学堂。辛亥武昌起义,邦宪积极拥护,代表地方民众进城推举县政长官。民国8年(1919)参与县志采访并筹募修志款银。晚年致力地方公益慈善事业,会同族人为庄市同义医院多次捐资。其他如造桥铺路、疏浚河道、赈济穷困等均倡议参与,竭力而为。
倪邦宪有三子,长承灿,字轶池,16岁时考上宁波府学第一名秀才;次承烈,自幼聪颖,惜英年早逝;幼承焘,继承家风,长于文学,培育子女,颇多成就。
庄禹梅(1885—1970),原名继良,笔名病骸、醒公、平青等,镇海庄市(今属镇海区)人。光绪三十年(1904)秀才,次年入上海理科学校速成班,同年结业,回乡任教。后复赴沪,写章回体武侠小说卖文为业,加入光复会、中国同盟会。1912年任镇海县公署教育科科员,旋应聘任宁波《四明日报》编辑。1916年8月,孙中山抵甬演讲,任记录员。1919年任宁波《时事公报》编辑,后以所撰短评《兵化为匪,兵即是匪,匪即是兵》,被镇海炮台司令部拘禁,25天后获保释。1925年加入中国国民党,次年任国民党宁波党部商民部长。1927年2月北伐军进入宁波后,任《民国日报》社社长。4月9日因刊载《王俊十大罪状》、转刊《蒋介石犹效军阀故伎耶》两文,遭宁台温防守司令部司令王俊拘押。中共宁波地委委员、宁波市临时政府委员杨眉山、王鲲等前往营救,亦被拘押。王俊开除他国民党党籍,又以“诋毁总司令”罪处徒刑15年。后经虞洽卿疏通,于1929年重审后无罪释放。同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,复任《时事公报》编辑。1933年冬又遭国民党政府逮捕,囚禁于浙江杭州陆军监狱,两个月后因证据不足开释。嗣任《宁波大报》、宁波《中南日报》编辑,镇海《镇铎日报》、宁波《商情日报》主编等职。1936年以宣传抗日遭第三次逮捕,以“危害民国”罪被判刑5年。抗日战争起,交保释放,任《宁波商报》编辑,后因病辞职。1941年宁波沦陷后,于宁波、定海、镇海从事敌后宣传工作。1945年初赴四明山革命根据地,在中共浙东区党委城工委领导下办报,同年10月浙东游击纵队北撤后回宁波。1947年复任《时事公报》编辑,次年4月任宁波文艺工作者协会常务理事。同年因单线领导人被捕,失去组织联系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《宁波时报》社长、宁波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副秘书长、政协宁波市第一至六届副主席、民革宁波市委第一至三届主任委员、省人大代表。1985年,中共浙江省委决定恢复其党籍,党龄从1929年算起。著有《甬江潮》、《孙中山演义》、《中国古代史释疑》、《古书新考》等。
周退密,名昌枢,字退密,浙江宁波人。
1914年出生,2020年7月16日零点十二分辞世,享年107岁。
上海震旦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毕业,曾任上海法商学院教授、大同大学副教授,解放后先后在哈尔滨外国语学院、黑龙江大学、上海外国语学院长期从事外语教学工作并参与编写《法汉词典》,在上海外国语学院语言文学研究所从事比较文学研究。退休后被聘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、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华诗词研究院顾问。他擅长诗词、书法,爱好收藏,被郑逸梅称为“海上寓公”,与吴祖刚、喻蘅、田遨合称“海上四老”。著有《上海近代藏书纪事诗》(合著)、《周退密诗文集》《周退密书法集》《吟边墨痕》等。
附:
《宁波小说七日报》于1909年6月(清光绪三十四年五月)创刊,主编人是倪轶池,撰稿人有倪豫立、陈荇荪、庄禹梅等人。每册定价一角,社址位于宁波东渡们内日升街,总发行所为新学会社,位于上海棋盘街,宁波各书局均有出售,并远销南洋群岛。该刊为典型的小说刊物,该刊的创办者认为能够开通风气,规范道德,普及教育,又意奇而语妙,旨远而辞文,唯有小说。在上海小说非常流行的时候,也希望能够以《宁波小说七日报》来游戏新世界的新少年。该刊设有短篇小说、传记、谐文、丛谈、文苑等诸多栏目。具体有以下内容,在长篇小说中有醒世小说黑海洄澜,讲述一个做大梦的人,因为贪心而闯大祸,深陷迷途,不知未来的故事,教导人们天上不会掉馅饼,要踏踏实实做事。也有言情小说怨海,描述了在浙江嘉兴小桃源地区,孝廉之女偶遇一书生,书生却因为维新事不能常随左右,两人逐渐产生纠葛的故事。其次,短篇小说中有对留学生的描写,这些留学生西装革履,看似将西方新事物新思想带来,其实半瓶水咣当,似懂非懂,令人啼笑皆非,对这些留学生进行嘲笑等。然后,是传记小说,如大小说批评家金圣叹传,对其生平进行简述,小说批判风格进行总结,小说批判成就进行评判等。最后有丛谈,主要对当时一些事情进行议论,有镇西崇正学堂学生拒款事件,也有海客谈,讲述三百年前英荷战争事等。该刊作为宁波地方发行的小说报,小说内容带有明显的地方色彩,对于研究20世纪初宁波地区文化发展状态有研究意义。同时,该刊的发行总所在上海,对于研究这一时期上海与宁波的经济文化交流,流行文化的传播等有研究价值。
《友声(上海1919)》1919年7月创刊于上海,刊期不详,由倪轶池主编,中国薄海同文学会发行,属文艺类刊物。《友声(上海1919)》是民国时期上海寓居上海的旧式文人所办的同人杂志。刊中所载均为传统文学作品,其中不少作品多能反映时代剧变下传统文人的苦闷忧虑、心态。该刊是研究民国时期旧式文人生存情态的重要资料,具有研究价值。
《虎会》创刊于1948年,是上海抗战胜利后成立的一个较大规模的谜社“虎会”的对外发行的谜语集册,谜社汇聚了当时上海迷坛一众实力人物,如倪轶池、屠心观、郑宝瑜、陈以鸿、薛寒梅、王寿富、朱达公、曹信孚、李谷成、同正坤、孙筹成、贡仲林、周浊等。该刊刊载了大量的谜语作品,以供读者猜射,陶冶情操。
《艺文杂志》由上海艺文函授社印行,1917年4月1日出版第一期。总编辑倪轶池,主要作者有方静谙、荆少英、王纲等。刊物栏目有骈散文、诗词、歌曲、小说、传奇、弹词、公文、壮词、尺牍,最后附有艺文函授馆一、二、三期同学录。作品全系艺文函授社学员两年来的重要作品,有些是授课作业,因此会出现同样题目的作品。而且在每个作品之后,都有简短的评语。其中小说所占篇幅最大,都为短篇小说,类型按内容划分有理想、义侠、奇闻、侦探、言情侦探、社会、伦理、家庭、社会滑稽、幻情、婚姻、爱情、写情、哀情、艳情等。尽管当时小说划分类型繁多,但在一期之内登载如此多类型的小说,比较少见。这与作品为学员作业有关系。公文和壮词这样的应用问题在同类刊物上不会出现,这也是和授课教学有关的表现。尺牍一栏所登载并不应用型的书信,都有较高文学性,有拟古的书信如《拟李陵报司马迁书》。倪轶池办艺文函授社,本意是通过函授教育的方式讲授国学、延续传统,针对的是对当时推崇新学轻视旧学风潮。《艺文杂志》是函授社教育成果的一种展示,既是对学员的鼓励,也是对国学的宣传。该刊物在内容和风格上与同时期同类文艺刊物没有差别,而且当时旧文艺杂志也多言明提倡国学,但大多刊物或为文人自娱,或为商业之用,国学不过是个口号,而《艺文杂志》是具体教育实践的产物,是教育的副产品,这是它独特的地方。因此它不仅在文学史上,在教育史上也有自身独特的价值。
《翼社》上海翼社事务所发行,1917年刊行,共2期。主编倪轶池。该刊主要作者有倪轶池、吴宣、汪墨溪、梁鸿卓、何艺、陈倚云、荆少英、潘少恩、张世镳、王纲等。该刊物与艺文函授社和《艺文杂志》联系密切,除主编倪轶池是艺文函授社社长外,张世镳是艺文函授社教员,荆少英、王纲是艺文函授馆学员,也是《艺文杂志》主要作者。刊物收录翼社之录,登载传统诗文,栏目有文录、诗录、词录、附录,附录亦刊载诗文。“翼社文录”一栏所刊文章多为序文,文章有《寿邱诗草自叙》、《清梦记绪言》、《王樵麓旅行草序》、《夏日游鸡冠岩记》、《情素说部序》、《赠上海中日医学专门学校毕业诸君子序》等。“诗录”一栏多为咏物诗和赠答诗,作品有《春暮即景》、《咏樵》、《咏渔》、《偶成》、《束病骸》、《新蝉》、《旧燕》、《赠张织孙先生》、《次秋爽先生见赠原韵》等。词录风格与诗录相似,作品有《沁园春-菱角》、《浪淘沙-郊行偶成》、《鵲桥仙-对月》、《祝英台近-別恨》等。该刊提倡以文会友,交换学识,互相观摩,造就文学应用之人才。欲“网罗天下之文人才子,恢持艺苑之风雅”,但主旨在于提倡国学。该刊物秉承是文以载道的文学观,强调文章道德,注重文学的教化作用。该刊物是翼社的社团刊物,体现翼社的主张,翼社成员认为当时当时西学风靡、国学式微,欲通过办社团和刊物提倡国学、保存国粹。刊物态度较为严肃,不登载通俗文学作品,不注意自身的趣味性可读性。
《摩尼》创刊于1915年,社长沈印秋,编辑陈血香、倪轶池、庄禹梅,1915年5月发刊,专载轶事小说、滑稽小说、哀情小说、韵事小说、家庭小说、写情小说等。刊物的通俗文言小说以短篇为主,也有长篇小说如《朱门沧桑记》(庄病骸)、《反红楼梦》(陈血香)。所刊小说类型丰富,标题有社会小说(《浪子福》织孙)、家庭小说(《朱门沧桑记》)侦探小说(《叶小兰被盗》倪轶池)、苦情小说(《卖花声》天因生)、哀情小说(《缺月残花》天恨)、写情小说(《反红楼梦》)、轶事小说(《刘田鸡》)、警世小说(《阿侬自述》怜侬口述)、神怪小说(《雨窗谈鬼录》一厂)、纪实小说(《短幅桃花》荷钱)、节义小说(《去后声》天因生)、韵事小说(《幸草》荷钱)、爱国小说(《利球庐》天因生)、滑稽小说(《聋》病骸)。《摩尼》注意小说的娱乐性,希望小说能够增加见闻供人谈笑,“博野尊闻,足供朵颐”(发刊词)。尽管仅出2期,但所载小说类别很多。该刊同时也强调小说的社会教化功能,希望能“导民国之德育”(《祝摩尼小说旬刊辞》)。该刊认为当时西学东渐,新学日盛,亦期通过文言小说弘扬国粹,提倡国学。当时的文学刊物几乎都刊载小说,但像《摩尼》这样只刊载小说不刊载其他类型文学作品的小说专刊很少见。
另附倪轶池先生《蛟川新正竹枝词》诗三首及序言二则:
倪轶池《蛟川新正竹枝词》“贺年”诗:
弹指光阴等逝川,何来恭喜闹年年。
童曹最是心肠热,博得果儿又攫钱。
倪轶池《蛟川新正竹枝词》“花灯”诗:
锣鼓喧阗震耳聋,游龙跃马闹儿童。
平原十日繁华甚,不数元宵一夕红。
倪轶池《蛟川新正竹枝词》“汤团”诗:
猪油粉屑两匀调,圆样搓成沸水撩。
寄语饿伧休浪嚼,飞酥烫嘴不相饶。
徐枕亚《雪鸿泪史》倪轶池序
盈天地间无物也,而所以物物者,一情之弥纶而已。有情而后有儿女,有情而后有家国。未有缠绵于儿女之情,而恝置于家国之情者。亦未有贯注于家国之情,而轻弃其儿女之情者。
人第见风流旖旎,两好无猜者之为艳情,而不知此横陈嚼蜡之情,情之易竭者也。人第见伫辛伫苦、百折不回者之为苦情,而不知此剥极后复之情,情之应有者也。善言情者,不虚铺于美满之情,而肆力于落寞之情;不轻许于离合之情,而崇拜于寂灭之情。愈落寞,斯其情愈奇;愈寂灭,斯其情愈挚。
良以情之真趣,当于空山抔土中求之,不第于软玉温香中卜之也。
人生弧弧堕地球,使举此良缘嘉偶,悉数以偿,则娲皇无不补之天,精禽无待填之海,于此而欲用吾情,吾又乌乎用吾情。
而求牡守雌,蠢蠢动动,与禽兽奚择焉?徐子曰:是乌可哉!吾始有以表示之。而既有《玉梨魂》之着,吾今复有以演进之,而于是有《雪鸿泪史》之作。譬之物质,《雪鸿泪史》其元素,而《玉梨魂》特其标本也;譬之绘事,《雪鸿泪史》其真迹,而《玉梨魂》犹其临摹也。托微波于尺素之中,以翰墨了死生之局,只此结果未遑之文字,而厥后种种之末日朕矣。
善读者正无庸以灰窦求也。况准斯以推,则梦霞他日之死筠倩,非梦霞之矫情,正梦霞之苦用其情也。梦霞他日之死国事,非梦霞之逃情,正梦霞之借殉其情也。
落寞云乎哉?寂灭云乎哉?嗟嗟!十年影事,依约啼痕,双冢斜阳,鞠为茂草。吾知一弹再鼓之徐子,伤心人固别有怀抱也。然而梦幻泡影,过眼空花,文士肝肠,能容得凡许折皱?
“钟情深处恨人多”,余不尝作是言乎?余爱徐子,余盖深望徐子之有以自忏焉。
是为序。
乙卯八月镇海倪轶池识于海上。
徐枕亚(1889~1937),原名觉,别署泣珠生、东海三郎、青陵一蝶。常熟城区人。鸳鸯蝴蝶派小说家。曾读师范学堂,后执教于无锡。民国元年(1912年)赴沪,任《民权报》。遂撰长篇文言小说《玉梨魂》,在报端连载。以情节缠绵、文辞丽婉为当时市民阶层、青年所欢迎,风行一时。后又撰言情小说十余部,并将《玉梨魂》充实整理,改名《雪鸿泪史》刊行。民国11年,妻蔡蕊珠殁,极悲痛,撰《悼亡词》一百首。清末状元刘春霖之女沅颖,读《玉梨魂》及《悼亡词》,深致倾慕,后成眷属。但久溺烟酒,身心日颓,作品锐减。民国23年归里,民国26年9月27日贫病卒。20世纪20年代,中国文坛有鸳鸯蝴蝶派,论者称常熟徐枕亚、吴双热,武进李定夷三人导其先声。
姚养怡《周浦小志》倪轶池序
物起于阿屯,溢而广之,则覆载不能尽也。人极于我相,扩而充之,则三界不能外也。古之圣人,惧人之狃于目前也,为之系统以别之,为之记载以详之,是故晋有《乘》,楚有《梼杌》,孔子得百二十国宝书而作《春秋》,小而一方一事、一家一人,亦靡不然。东方考姓、江永考乡,岂好劳哉!所以明夫起于阿屯者,不止一阿屯,极于我相者,非仅一我相已也。盖由我而家、而族,我自知之者也;积族成乡,积古成今,暨其风物、文献,则渐推渐广,而我生也晚,断断乎未见之也。凡人于所见者口可道,于未见者情易忘,充斯类也,则人有所见世,而无所闻世,更无有所传闻世,岂所以征文献与信史哉?畏友养怡,海曲市隐,家学渊源,秉爱护乡邦之忱,凛杞宋失征之戒,于其养疴日月中,且复闭户焚香,搜讨掌故,网络遗逸,泐为专著,谦其志曰小,而已足为他年编纂周浦乡邑志者一大印证。盖虽非《春秋》之笔之比,而晋之《乘》,楚之《梼杌》,庶乎在焉。援书简端如此。
镇海倪轶池拜撰。
姚养怡(1909~1992)字永年,号祖夔,周浦人。父早丧,家境贫寒。14岁赴沪谋生,嗜学,于古诗词深有造诣,姚为上海“乐天诗社”、“上海市地方史学研究会”会员,南社社员。生平创作古体诗词过1000首。搜集地方掌故不遗余力,其所辑《周浦小志》1949年钞本被上海博物馆收藏。编纂有《周浦南荫堂姚氏丛刊》、《周浦姚氏家乘杂咏》。所辑稿本有《周浦掌故从钞》、《周浦文献》、《周浦竹枝词钞》、《周浦诗存》和《永定寺小志》等很有文史价值。遗有《养怡文稿》4卷。辑南汇县诗人苏局仙《蓼莪居诗钞》、《东湖山庄诗稿》极为精当,由上海市文史馆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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